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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太深(一)


张保庆回北京已经两周,再度恢复游手好闲的生活。

陆叔不在了,实验室他是不能去了,也没了兴致。经历那么多事情,四方妖魔通通见了,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那根掌管恐惧的神经变得尤其的粗,难以波动。可是还是不敢,不敢相信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一手扶着摇摇晃晃的他成长的人,那个被他视为父亲的男人,已经在天坑里被炸弹轰成了碎片

张保庆有了一份工作,在饭庄端茶送水。每天上班8小时,饭点时候很忙,大多数时候很清闲,但是终归不是无业游民了。这是苏华芬的要求,他答应了,从鹰屯回来后,他发现自己有点见不得妈妈哭了。

刚回来那天,苏华芬女士不出所料在见到张保庆右侧脑袋那个结痂的大伤口的那一刻哭得撕心裂肺。在自家老妈的狮子吼中,张保庆的额头开始隐隐作痛,让他不禁疑心自己的伤口又裂开了。他瞅了瞅苏华芬的周围并没有可以用作兵器的东西,这才大胆向前,拍着苏华芬的肩头,笑得温和

“妈,你的零件有了点耗损,需要保养一下,这回没有客人了,你得先紧着我啊”

苏华芬扯了张纸巾,汲了汲鼻涕,“臭小子.....还好意思说.......小红果呢?”

“妈,人家都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你别老跟个黄鼠狼似的念着人家”张保庆想起半年前自己和苏华芬空前一致的那点司马昭之心,不由得失笑。

“那。。。菜瓜呢”苏华芬不太死心

张保庆沉默了一下,左手握上右手手腕,“妈,我可是真饿了,在火车上一点东西都没吃,就巴巴地想着你给我做顿好的”

“好好好,我先看看冰箱里还剩下什么,小祖宗” 母亲的天性里放佛包含了对孩子饥饿快速应答的条件反射,苏华芬没再问下去,转身去了厨房。

一阵噼啪的开关声音,灶台上已经是白烟袅袅,汤水在锅中“咕噜”滚动。看着苏华芬利落的背影,张保庆对自己已经回到了北京的这件事有了实感。坐在鹰屯小木屋的大灶台上,眼巴巴地等着二鼻子给他盛第一碗玉米粥的日子变得,遥远了起来。

张保庆轻轻地抚摸着手腕上那根细细的红绳,叹了口气。


张保庆回来的第三天就去上了班,饭庄的工作轻松无聊,他每天按时上下班,回家和苏华芬一起吃晚饭,日子过得像白开水一样。苏华芬很满意这样安分的张保庆。她的心思张保庆摸的很清楚,让他去饭庄上班也只是暂时的,接下来就是找着空档,拉关系把自己儿子塞到编制内,吃国粮。张保庆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对投机倒把的事情是没了兴趣,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他想要的,但他就想不清楚自己要什么。

鹰屯的日子变成了一场又一场的梦,把张保庆的脑子变了电视机,每天分集轮流播放。

梦境多数是真实度过的日子,像流水账一样翻滚过.偶尔会是是虚的,皑皑的雪山,翱翔的白鹰,他骑着马奔驰,不断挑衅旁边的人,有杨烨,小红果,二鼻子,还有她。她的肤色像雪一样白,眼尾上扬,目光灵动又锐利,她对他嗤之以鼻 “就你啊,张保庆”

“就我小爷怎么了”他暴躁地向前,一下子醒来,发现自己双手抓着被子边,后脑勺距离枕头20厘米,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偶尔梦中的连续剧又太真实的苦情,频繁播放他坠崖时候的片段,不断重复着那张悬崖上因为抓不住他而扭在一起痛苦的面孔,在他掉落那一刻的泪水和脱口而出的呼喊“ 保庆”

“我在啊,菜瓜!”张保庆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四周空无一人,窗外高楼大厦还剩下零星的灯光闪烁,张保庆重新瘫在床上,手肘压上额头

他,大概是入梦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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